今天是冬至 一年中黑夜最長的一日 白天窗外陽光出奇的燦爛 室內卻一如以往的冰冷
我已經一年多沒有大哭過了 今天作業改了一半 哭了 不敢放聲大哭 趴在桌上摀著臉泣不成聲 這陽光的溫度 今晚熱呼滾燙的湯圓 我的爸爸是永遠不能再眉開眼笑的嚐著 品著了
我以為自己不會再哭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像個孩子
走進陽光裡 我真像回到童年的孩子般 我記起陽光下和哥哥到大埤摸蜆的午後 有幾次陪哥哥到小半天的野溪泅水 爸爸不准我們靠近野溪 哥哥偷溜去 我在一旁等著等得心焦害怕 哥哥把泅水的褲子塞在大石頭底下 然後換上乾褲子 我們走過雜樹林的小徑回家 一路上想起媽媽說過的蟾蜍王的故事 那算是我童年聽過的驚悚故事了 一直烙在我的記憶中
媽媽說以前村子裡有個以捕蟾蜍維生的人 那時我不知道有什麼人能以捕蟾蜍維生 但很顯然的 我覺得那是一種不尋常的職業 有一天捕蟾蜍人進到了一片雜木林 他捕獲了一隻大蟾蜍王 他喜孜孜的大喊著 我出生到現讚從來沒有捕捉過這麼大的蟾蜍 沒想到蟾蜍也開口說話了 牠說 我從出生到現在也從沒有被捕捉過 從此捕蟾蜍人瘋了 他終日喃喃自語 逢人便傻笑哭泣
這故事在我學齡前聽來不可說不是一種心靈戕害 我因此對雜木林戒慎恐懼了很多年
和哥哥穿過雜木林回家便成了一種歷險 我希望一路不要也遇見蟾蜍王
陽光下的午後 媽媽在舊家附近的小河洗衣服 要下到河邊有一排陡立的石階 我在上頭喊著 媽 媽 我要下去 媽媽出聲制止我 別下來 石階上盤著一尾蛇呢 我聽了好擔心 要媽媽衣服別洗了 快想辦法上來 媽媽說不礙事 別驚動蛇就好 蛇不害人的
也是在一個冬天的午後 媽媽想要鋤地種蘿蔔 我看著她一鋤揮下 倒抽一口氣 怎麼了媽媽 喔 是一條冬眠的蛇在土中的穴裡窩著 我嚇得慌 只見媽媽接著輕輕用鋤頭挑起睡眠中的蛇放到田溝邊的草叢裡
童年的廁所是蓋在小院子的角落的 廁所上面沒有屋瓦遮蔽 是用塑膠片及一些竹子的枝葉遮蔽 後來有次在如廁時 忽然仰頭看見竹子的枝葉上盤著一條綠綠的蛇 頓時慌了 又想起媽媽說蛇不害人 別驚動牠 所以和蛇共處一室了一段如廁時間
我漸漸長大了 能獨自穿越雜木林時常常半跑半走的經過樹林給爸爸送茶水點心 爸爸經常獨自在茶園裡工作 他的一生酸甜甘苦都有 他在茶園裡淌著汗換一家溫飽 但我更記得他在大太陽下疊磚鋪水泥的日子 一部二手野狼 爸爸載著媽媽和我及妹妹 陽光下 爸爸挑磚搬水泥 媽媽幫著和泥拌土 我和妹妹在一旁玩扮家家酒 等著中午一起和爸爸媽媽吃便當 便當裡有一個媽媽一早煎好的荷包蛋 荷包蛋煎得金黃躺在白米飯上 上面淋有醬油 我覺得那就是陽光的味道 爸爸會把荷包蛋分成二份 我和妹妹各一份 我看著他大口大口的吃著只有混著醬油的白飯 他掙錢流汗的力氣都從那裡來 我現在想來萬分不捨
如果爸爸也曾擁有愛他的父母 那麼他的父母也會給他煎個太陽般的荷包蛋嗎
我的爸爸太命苦了 他七歲就沒了父母 只好到別人家去學本事打雜去 小時候的爸爸心中也有陽光嗎
我的爸爸心中肯定有陽光的 從他打雜作水泥工鋪磚到後來有了茶園除草整理茶樹 經年累月的陽光照著他的身體心靈 所以爸爸有滿滿的足夠的溫暖來愛我們 我們就是爸爸心中的陽光
記於2017.12.22
c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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